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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是逾白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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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瞻雲就日,輝光日新。

掛六爻,負氣含靈,凝山川,幹端坤倪。

因著今日的仙盟大會,一大早在屋內時方鶴川便示意蘇婳婳附他的身子,可蘇婳婳卻不應,倒不是不舍,而是方鶴川到底與凡人無異,至她附他的身起,便是在損耗他的心脈與魂魄,既如此,那便到正經比試時再附不遲。

蘇婳婳掛在方鶴川的腰封上,隨著方鶴川步伐橐橐而輕晃著,待見著時辰差不多,二人便一道去了衍天宗正殿之外,上界能叫得上名號的宗門都來了,畢竟誰都想從衍天宗手裏將縛魂燈贏回去光耀門楣。

正殿外有一個寬闊的廣場,正發著瑩白的光暈,像是一塊塊玉石鋪就,廣場上圍擁了好些人,周邊有幾十根玉柱矗立、高聳入雲不見頂,靈氣氤氳,遠瞧著恢宏磅礴不已。

蘇婳婳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倒是方鶴川,一步一邁負手隱入人堆。

正這時,宏壯的正殿上方似有薄如霧瀲的雲霧緩緩流動。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是逾白仙君!”

瞬然,嘈雜的人群忽得靜了下來,皆仰面朝正殿看去,竟有瞻雲就日之態。

蘇婳婳也下意識去瞧,果然,須臾間,雲霧散去,只見一道月白的身影淩空懸於正殿上方,連劍都不曾禦,雙眸微動,俯瞰而視。

恍惚間,蘇婳婳好似與江逾白對視了一瞬,莫名得心頭一窒,慌忙道,“他在看我們?他發現我們了?”

這話是跟方鶴川說的,聲音很小,言訖,方鶴川便朝江逾白看去,隔得太遠,自然瞧不清楚,只瞧的見他面色漠然,居高臨下得掃了一眼廣場上頭的人,若說他瞧過來,自然不可能,方鶴川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蘇婳婳,示意她稍安勿躁。

蘇婳婳也意識到方才是她太過緊張,許是先頭在水牢裏頭被江逾白嚇著了,如今但凡多瞧他一眼,就覺得好像有一道術法會忽然朝她襲來,心弦緊繃下生了癔癥一般,莫說她與江逾白之間隔了多遠,便是瞧見了方鶴川,也不會瞧見掛在方鶴川腰封上的她。

那頭江逾白從容地至袖襟中拿出一個煙紫色的散發的悠悠光暈的東西,正是傳說中的縛魂燈!

江逾白隨即雙手結印,將縛魂燈懸空於胸前三寸之地,闔眼念了一道咒,下一刻,一縷金色的光暈將縛魂燈全然包裹在內,之間縛魂燈緩緩旋轉著,周邊光暈漣漣,已然設下了結界。

蘇婳婳不禁腹誹,果然是聚魂生肉的好東西,只這般瞧著,都覺周身舒暢不已,難怪仙盟大會來了這樣許多人。

待日暈照臨之事,只聽得一聲渾然天成的鐘鳴聲響起,廣場上便又升起了幾根玉柱子,將廣場劃分成了幾處比試的地方。

各個宗門兩兩相較,比試開始。

在廣場上比試的都是宗門修士,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老眼下都在貴席上端坐著,卻不見江逾白的身影。

至此,蘇婳婳終於松怔開來,示意方鶴川尋著機會上場。

比試分三天,今日第一天比試,倒也不拘著誰能上誰不能上,有意者皆可上去一試,贏一場便可得一塊月牌,待日落,每個宗門裏,月牌數前三的修士便可進入第二日的比試。

初時,方鶴川踱著步子游走在各宗門的比賽場地之間,有意避開衍天宗的人,待見著哪個宗門的實力稍弱,便拍了拍蘇婳婳。

蘇婳婳當即掐訣附身在方鶴川身上,只是在上界用這樣的邪術,不僅方鶴川心脈魂魄會受損,連帶著蘇婳婳都在遭受著噬魂蝕骨之痛,可眼下也不是呼痛的時候。

想著方鶴川平日裏的表現,蘇婳婳又不敢太過招搖,裝模作樣受了一些小傷,因著仙盟大會點到為止,那些道法迫在修士身上倒也能忍受,可蘇婳婳到底是妖,那些術法擊在她身上,猶如火燒一般,卻也只得強忍著。

一天下來,衍天宗的修士們漸漸發現,平日裏名不見經傳的小師弟竟贏了好些場,圍擁在一處歡呼不止。

“方鶴川”與眾位師兄攀談著,待日暮沈沈才漸散開。

待回了屋子,蘇婳婳終於從方鶴川的身上跌了出來,不敢耽誤,忙運氣調息。

方鶴川情況倒比蘇婳婳好些,額面有些汗,心跳有些快,旁的一時瞧不出。

正這時,屋外忽然響起了叩門聲。

很輕,卻將二人嚇得陡然僵直了身子。

方鶴川示意蘇婳婳莫出聲,隨後行至屋門口,輕輕拉開門,竟是師兄岳智。

原是岳智瞧今日方鶴川面色不大好,特意送了些丹藥來,方鶴川作揖道了謝,便送走了岳智。

回了屋,方鶴川很自然得將方才的丹藥置於屏風後的蘇婳婳面前。

有好幾顆,蘇婳婳拿了兩顆,剩下的留給了方鶴川,只道他今日定然損了心脈。

方鶴川聞言,便將剩下的丹藥收下了。

蘇婳婳瞧著那兩顆丹藥,比之先頭從洞虛長老那處順來的要小些,但也是調息大補的好東西用了兩顆,隨即運氣。

瞬然,周身竟陡生了一層靈氣兀自運轉,不過須臾,蘇婳婳便覺通體舒暢之至,可下一秒,劇痛便朝她的肺腑襲來。

一時不及應,捂住胸腹痛哼出聲。

方鶴川見狀,斂眉忙上前去查看,“怎的了?丹藥有問題?”

丹藥自然不會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蘇婳婳自己,她是妖,妖身如何能將上界的丹藥融會貫通,能調息不假,卻定然有反噬,想來丹藥越補,反噬越大。

待想明白其中的關竅,蘇婳婳探了一遍周身的靈力,權衡利弊之下,朝方鶴川扯了嘴角,“方才用得有些多,已然好多了的。”

聞言,方鶴川倒不曾有疑。

翌日,蘇婳婳讓方鶴川提前服用岳智送來的丹藥,再附身在方鶴川身上,待覺得有不敵之時,便偷偷用一顆丹藥,撇開反噬不說,短時間內確實靈力匯聚,又這般一路贏了下來。

待晚間眾人查看月牌,一時震驚於不起眼的方鶴川竟已進入了第三日的終試。

夜晚,蘇婳婳兀自掐了一道術法探了探她因著不停地反噬已然虛透了的身子,可一想到還有最後一天便可拿到縛魂燈,便也不覺有什麽。

只調息時忍不住會想,那陸舟子倘或知曉她為了奪燈替他聚魂,不知又要落多少眼淚,只怕要將墳頭給淹了的。

第三日一大早,方鶴川便被敲門聲吵醒了,原是那群師兄們,言笑晏晏得前來,說與要他一道去廣場。

今日比試只剩下六位,其中倒有三位是衍天宗的修士,除開方鶴川,另外兩位便是岳戎與岳智。

雖說方鶴川已然戰至最後一日,師兄們如何不知曉他的實力,皆是笑著寬慰。

“小師弟能比試至今日,已然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放心,我們已與岳戎岳智師兄說好了,點到為止。”

這是怕方鶴川會受傷,又怕他輸了比試一時要想不開,另一位師兄覆勸慰道。

“橫豎這一屆的頭名定然還是在我們衍天宗,縛魂燈在便是了,旁的也無多要緊的。”

眾人附和。

方鶴川一一謝過,不多時,便至廣場。

今日正殿之上隱隱透著白光,蘇婳婳下意識去瞧,竟瞧見了兩日不曾露面的江逾白,眼下他正坐在正殿的正中,離得太遠了,只瞧的見他一襲月白的袍子,可饒是如此,蘇婳婳心下仍舊一緊。

不待她多想,鐘鳴一響,比試開始。

蘇婳婳對上的是合歡宗的林碧落。

二人作揖行禮,那林碧落生得一副花顏月貌、冰清玉潔,朝著蘇婳婳綿聲細語道。

“師兄輕賜教。”

語畢,當即抽出腰間的一根繩索朝蘇婳婳甩來。

那繩索潔白柔韌,竟是一條縛妖索!

蘇婳婳心頭一震,縛妖索招招朝著蘇婳婳的要害襲來,兇狠淩厲,她便只有連連閃躲的份。

她修為淺薄,能行至今日靠得皆是偷偷用丹藥罷了,林碧落修為遠在她之上她本就不敵,更不用說眼下她竟還有一根縛妖索!

縛妖索,若是碰上旁的修士威力想來不過三五成,但碰著附身在方鶴川身上的蘇婳婳而言,那威力便是十足十。

不多時,蘇婳婳節節敗退,只能不停地躲閃,除此之外毫無還手之力。

少頃,蘇婳婳下意識朝懸於正殿之上的縛魂燈瞧了一眼,朝林碧落輕聲說了一句“得罪了”,隨即轉身,掏出了岳智先頭送來的丹藥,還剩三顆。

蘇婳婳心下一橫,便悄麽兒全部用了下去。

未幾,身上又是一陣劇痛,而後便覺周身通靈,下一刻,便雙手結印朝林碧落揮去。

不想那林碧落竟不曾躲閃,硬生生挨了蘇婳婳這一記,隨即口中吐出鮮血,摔倒在地,已然不省人事。

蘇婳婳見狀一時愕然不已,她這兩日時不時便要用丹藥,故而深知丹藥的效用為幾何,仙盟大會又是點到為止,遂方才只使了五成力,那林碧落能戰至最後一日,想來不該如此不堪一擊的。

可很快,合歡宗的聲討之聲一浪洶湧過一浪,很快便將蘇婳婳給淹沒了。

“說好的點到為止!衍天宗好氣派啊!”

“是啊!我家大小姐方才明明占了上風,卻處處留了手,不想傷人,哪曾想眼下竟反被傷至此!”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給個說法!”

衍天宗的師兄們雖說也面帶愧怍,卻也委實不能容旁人這樣肆意叫囂妄圖欺辱衍天宗,便開口替“方鶴川”說話。

“既是比試,總有難免,我們小師弟定然不是有意的。”

“正是,小師弟方入宗門不久,你們要說什麽便沖我們來!”說話的是平日裏與方鶴川交好的一位地支師兄。

話音剛落,又被另一位資歷久些的師兄攔住了,“不得無禮。”遂轉頭朝合歡宗作揖拜了拜,“想來當中必有誤會,還請各位稍安勿躁。”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正不可開交之際。

正殿上坐著的洞虛長老朝江逾白瞧了眼,卻見他神色默然分明是不慣管這一樁事,心下一嘆,起了身朝合歡宗的青木長老略行一禮,遂行至臺階上吩咐,只道先將林碧落擡回廂房好生看治,待仙盟大會結束之後再來定奪如何處置。

洞虛雖比不得江逾白道法高深,但到底是德高望重的長老。

他既出了面,合歡宗眾人再沒了聲音。

衍天宗眾位師兄又將方鶴川圍擁住,好生安慰了一番,“方才岳智與岳戎師兄比試是岳戎師兄勝了,你與他再比試即可。”

“不必緊張,岳戎師兄是自家人了,輸了也沒什麽,小師弟能戰至眼下已然很不得了了,深藏不露啊。”

蘇婳婳垂首不發一言,她對意外傷了林碧落很是愧怍,亦對眾位師兄們真心實意的勸慰有些感動,眸間漸熱,險些忍不住落下淚來。

但如今她附在方鶴川的身上,她哭便是方鶴川哭,這是要露餡的大事,蘇婳婳只得吸了吸鼻子強忍了淚意,又朝眾位師兄們端面正經行禮道謝,方才罷了。

蘇婳婳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側過身朝正殿之上的縛魂燈看去,如今她離縛魂燈,僅一步之遙了……

忽然,蘇婳婳身形一窒,下意識又朝遠處正殿內的江逾白望去,許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方才江逾白好似又瞧她了……

眼下卻也管不了那許多,斂息凝神,蘇婳婳上前,朝岳戎行了頓首大禮。

“岳戎師兄,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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